小叔,你好,我是中国千万LGBT群体的一员。我想把我自己的故事分享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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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大四的学生,是gay,现就读于重庆交通大学船舶与海洋工程系。
我在大二时向母亲出柜,大概是2016年上半年,一天我和她聊天,不经意间就讨论到了这个问题,当时我脑子一热,就向她坦白了一切。她是非常传统的农村妇女,性格上也很强势,在这次出柜之前,我曾经有意无意地试探过她的态度,她明确表示过如果是身边的人有这样的情况她完全理解,但是如果我是同志她绝对不可以接受。向她说明一切后,她立即打电话给我,当时她就哭了(我也很惊讶她这么强势的人也会有如此软弱的一面),她向我唠叨了好久,最后说了一句“儿子你是不是要逼死妈妈”,当时我被她吵得心烦,加上我自己心态一直无法调整,就对她说了“你想死就快点去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然后直接扣掉她的电话。我父母的性格都不是平易近人那种,我也是养成了一种蛮横刻薄的态度,所以当时她的这种失望的情绪非但没有加以安慰,反而加以唾弃。
风波过去了一段时间,我爸给我打了电话(父母在我很小就离婚了),我和他聊了近两年的打算和毕业后的规划,最后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哭着给我说八斤娃儿是同性恋(八斤是小名,出生时的体重),我就骂她这个哈批婆娘,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了,八斤娃儿要是同性恋我直接两刀把他砍死(我爸是直男癌,非常传统,同时也很固执,宁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去相信别人说的话)。
当时听他说完我就真的干笑两声,但确实有点害怕,怕他如果知道了我的同志身份和我断绝父子关系,那样我毕业后去留学的计划也会流产。但还好这件事最终以我爸不相信收场了。
在2018年2月份过年之际我去了母亲家里,和她认真讨论了我的事情,两年时间我一直在和她强调我的同志身份并一直试图开导她,但她仍然心存芥蒂。讨论的过程中她一直都在尽量压低自己的音量生怕别人听到了“家丑”,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我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惊心动魄的故事将述给了她听(前任男朋友感染艾滋病的故事),母亲一边听一边掉眼泪 ,同时她也问我为什么不去试试和女生交往,她还说希望我的第一次是和女生一起完成的。当时我也一直紧守自己的立场丝毫不肯让步,毫不妥协,我告诉他:你的儿子是同性恋,不是双性恋或是异性恋,我不可能为了满足你们的需求或是我自己的面子而去欺骗别人家的女孩,那样只会让我自己痛苦也会让那位女孩的人生变成悲剧,你肯定已经查了很多关于同性恋异性恋的资料,肯定也知道中国的同妻这样一个群体,她们的人生,和中国的那些不敢出柜靠骗婚苟活的同志一样,是这个时代的悲剧,我绝不可能让自己下半生痛苦不堪,这是我首先为自己考虑的,接下来考虑的是对伴侣负责的原则,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去做这种尝试。我的态度非常坚决,让那场谈话一度陷入尴尬。
后面我又给她看了知乎上的“gay感染HIV是一种什么体验”这个话题(原谅我将别人的痛苦作为了自己谈资),我对她说:那些感染了HIV的同志,大部分都选择了向父母坦白,先是告诉了父母自己的同志身份,最后又告诉了他们自己感染艾滋病的事实,在这样双重的打击下,父母虽然最开始难以接受,一度陷入痛苦与悲伤,但他们最终却都接受了,尽管这过程如此艰难。
我又对她说:一些父母,在儿子还是健康的状态下坚决不接受他的同志身份,他们最终被迫妥协的那一天,是看着儿子声泪俱下地告诉他们自己感染HIV的那一天。我接着说:我是你的儿子,你难道真的想看到我感染HIV那一天,看着那样的我去被迫接受吗?你其实可以选择现在就接受,我会帮助你慢慢去了解,这样你自己能够慢慢释怀,我也能心里非常坦荡。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母亲一直都在抹眼泪,当时我的内心也非常矛盾,我知道我自己说的话非常刻薄,也不给她回旋的余地,当时我是抱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信念。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我和她一直纠缠不清,也会给她没有希望的错觉和假象,她也会一直相信自己的儿子可弯可直,所以我选择了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封死了她的退路。
事实证明,虽然我的母亲有一个固执刻板又不孝顺的儿子,但她却是一个好母亲,她最终接受了我的一切,但同时也选择把我的秘密封锁在她的世界中,不向任何人提起。
以上是我的出柜经历,说到这里其实母亲还帮我做了另一件事,就是在这场谈话后主动联系我父亲和他商量我毕业后去加拿大留学移民的事,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无法理解我为何移民的想法如此强烈,也一直不愿意支持我的想法,伴随着她自己内心芥蒂的释然,她也理解了我的想法。我万分感谢她。
我的出柜是以伤害了母亲作为代价换得自己的全身而退,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对她心存愧疚,因为这样对待一位母亲实在是太残忍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会选择改变我自己桀骜不逊的口气与态度,但我却不会改变自己的意志与觉悟,因为这是我与母亲谈判时唯一拥有的筹码。作为同志,我很想拥有亲人对我的支持与理解,所以我变得粗暴无礼与不择手段,但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我这样粗暴的方式来为自己赢得理解,请将我的经历作为前车之鉴,至少,不要伤害自己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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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说说我在2017年下半年时兼职遇到的事。
我在电影院做服务员时一共遇到3个同志,一个已经向父母亲戚出柜,另外两个没有勇气出柜。没有出柜的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对我说他不是不喜欢女生,他以后一定会和女生结婚的,因为父母肯定不能接受自己是同志的身份。
当时听了他的话,我很难过,也很悲哀。我知道人生有很多无奈,但你没有对父母出柜的勇气,为何反而有欺骗无辜女生的勇气呢?
我自己是非常痛恨“某蓝”APP软件的,借用知乎上一位大V说的话,“某蓝”APP把约炮的成本降到了最低,不惜以同志的生命安全和健康为代价来增加自己的名气和吸金能力。技术本身是双刃剑,这个无可辩驳,但我们不能跳出国情一蹴而就,现在国内外对LGBT群体的包容与理解有着很大差别。“某蓝”APP给了同志一种错觉,就是在同志的世界我们无需遵守来自异性恋的规则与道德准则,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因为国家暂未对同志婚姻合法,所以正常异性交往的道德准则对我们也不适用,我也毋需对自己和伴侣的行为负责,因为我们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一切都会曲终人散。
打开“某蓝”APP,看看里面的反串同志主播的相亲节目,基本上每一位连线的同志都称自己是找“朋友”,然后主播会问他们能不能接受对方有家庭??试想一下,现在“某蓝”APP都已经开始默许这种行为了,何其可怕。对于那些还没有骗婚的同志,我总是支持他们勇敢出柜的,对于那些迫于世俗压力而被迫骗婚的同志,我是希望他们就这样老老实实地过完一辈子,不要再招惹是非了。但很显然,我的这种看法并不能引起大多数同志的共鸣,他们大都怀着“听天由命,享受当下”的悲剧心态。这一类人,他们眼睁睁看着前方为LGBT群体争夺权益的斗士抛头颅洒热血,为了保持自己的身份不被他人怀疑,保持着一贯漠然的态度,甚至还要唾弃诋毁斗士们张扬的行为,反戈一击。这样的行为让我悲哀,但很遗憾,这也是大多数人正在做的事。一辈子不出柜,等着坐享其成,突然有一天,官方一声令下,同性婚姻就平权了,然后那些隐藏在柜子里的人一下子全出来结婚了,已经骗婚的也可以名正言顺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了。这和中世纪黑暗时代的魔幻荒诞主义有什么不同?
现在还在中国的我们,能够出柜的就尽量出柜,迫于无奈的,也一定要去支持那些敢于走在第一线的斗士,不要因为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得意,不要去嘲讽诋毁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的人们。
看见一脸怒相的人,就认为对方一定是坏人;看见一脸和善的人,就认为对方一定是好人;看见一个行为偏向女性的男生,就认为对方一定是死娘炮;看见一个举止粗犷的男生,就认为对方一定是直男;看见同性恋,就认为对方一定是满脑淫欲的恋童癖...我们需要抛弃这些根深蒂固与贴标签式的观念,因为这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如果我们也是其中一员,或是我们在未来变成其中一员,那我们也希望不被别人区别对待。
那些一辈子悲观的人,不管是深柜的还是骗婚的,他们都不敢奢望前方的幸福,他们更不配拥有前方的幸福。
雪崩时,没有任何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任何平等与权利都不是依靠和平演化而来。
我是同志,这让我与众不同,我并不以此为耻,只因我生来如此。
我愿意为同志发声!
作者:刘同学 改编:轩哥